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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节(2 / 2)


  “醒醒。”我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脸颊。

  “别动手,现在的审讯全程录像。”侦查员提醒我道。

  平头男抬起头来,恶狠狠地看着我。

  从他的眼神中,不知怎的,我自己内心已经确认,那个杀人犯就是他。

  “起来,脱光衣服。”我命令道。

  平头男依旧恶狠狠地盯着我,动都没动。

  “没开空调,有点冷。”侦查员又在提醒我,“检察院会质疑我们是不是用寒冷手段刑讯逼供的。”

  “对待杀人犯也要像对待大爷一样吗?”我咬着牙,狠狠地拍了拍平头男的脸颊,“我说话你他妈听不见吗?”

  我知道我这样做是不对的。我一直很恨强奸犯,更恨那些对小孩子都下得去手的畜生。此时的我,被这个平头男挑衅的眼神刺激得有些歇斯底里。

  那是一种不能控制的情绪。我自认为,我这样的表现已经很克制了。

  平头男慢慢地站起,一边恶狠狠地盯着我,一边慢慢地脱着衣服。

  我耐心地等到他脱光,开始对他进行人身检查。

  当我看到他小腿后侧的那一块红色区域的时候,就彻底放下了心,之前的担忧一扫而光。

  “这是什么?”我一边指着张龙小腿后侧的红色区域问道,一边张罗着林涛照相。

  “胎记。”张龙说。

  我冷笑着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,砸在张龙的脸上,说:“看看我是干什么的,胎记?你怎么不说是痣?”

  “那是……什么?”侦查员耐不住好奇,探头问我。

  “咬痕。”

  我说完这一句的时候,特地留意了一下张龙的表情。他很会表演,面部的表情依旧恶狠狠的,但是全身的鸡皮疙瘩瞬间起来,睾丸瞬间提了一下。

  这是惊吓的表现。

  “小女孩咬得你很疼吧?”我说,“所以你下了那么狠的手?若不是隔着裤子,估计得撕下你一块皮来吧?”

  “胡说!”张龙的眼神明显有些闪烁,“你们凭什么说是咬痕?”

  “你不知道有一种技术,叫作牙痕比对吗?”林涛插话道,“认定能力,可以和dna媲美了!傻x。”

  林涛和我一模一样,平时文质彬彬,遇见可恨的畜生,难免蹦出几个脏字。

  “好了,你可以穿上衣服了。”侦查员见我们拍照完毕,张罗着张龙穿衣服,生怕被检察院挑出什么毛病。

  张龙穿好了衣服,坐回审讯椅,侧身对着我们。

  姜振宇教授说过,这是一种保护型姿态。我知道,因为这一处咬痕,张龙的心理防线其实已经出现“蚁穴”了。他的负隅顽抗,坚持不了多久。

  我和林涛静静地坐在审讯室隔壁的观察间里,看着审讯人员一步一步彻底攻破了张龙的千里之堤。

  张龙刑满释放后,为生活所迫,来到两千多公里外的青乡市投奔只比他小五岁的侄子张希若。

  张希若做的也是小本生意,对于好吃懒做、花销还大的张龙,实在是伺候不起。但是迫于血亲的关系,还有张龙的凶恶,张希若只能忍气吞声。

  每天想着如何把张龙这尊“大神”请走的张希若,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。经常来店里喝酒的赵辉,不是成天吹嘘他的待遇有多好、存款有多多吗?正好,这是一个又能请走张龙,又能发泄心中嫉妒的机会。张希若决定唆使张龙去抢一把。这个成天不用干活、嗜酒如命,还能拿着稳定高薪的人,也该出出血了。

  因为数年的接触,张希若对赵辉家了如指掌,也知道他现在和老婆分居。逐个击破、化整为零,正是张龙可以抢劫的一个绝佳策略。于是,张希若把赵辉家的现状以及具体地址都告诉了张龙。

  张龙自己也表示,只要能弄到几万块钱,他就回广西去发展。两地距离这么远,不过一桩小小的抢劫案,警察怎么也不会找到他。

  按照预谋,张龙在于萌轩家楼上的平台潜伏了一个多小时,终于等到她带着孩子回家了。他趁着于萌轩开门的机会,猛然从楼上冲下,把母女俩推进了屋里,反锁了大门。

  在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的威逼之下,为了保全自己和孩子的性命,于萌轩表示自己会完全配合。赵于乐被张龙关进了小房间,然后威逼着于萌轩获取了三万多块钱现金。欣喜若狂的他,偶然间看到了床头柜里的避孕套,顿时兴起,要求于萌轩和他发生性关系。

  于萌轩性格内向而且懦弱,面对这样的情况,只能乖乖就范。

  张龙一边把避孕套包装纸装进口袋,一边拉开拉链准备性侵。

  可是就在张龙爬到于萌轩身上的时候,赵于乐不知道怎么从小房间里走了出来。这个性格刚烈的小女孩,看见张龙正在“欺负”妈妈,果断地冲了上去,又抓又打,还一口咬住了张龙的小腿后侧。

  张龙没想到一个小女孩会如此泼辣,咬合力也这么大。吃痛的张龙回身要殴打小女孩,而此时,于萌轩也趁机想抓住张龙持刀的手,防止他伤害女儿。

  然而,一个弱女子怎么会是一个壮汉的对手。张龙挣脱了于萌轩的手,直接一刀,杀害了她。

  即便是这样,赵于乐依旧咬着张龙不松口。张龙只有反持着匕首一顿乱扎,他也没有想到,这把锐利的匕首扎了一个小女孩十八刀,才让这个五岁的小女孩力竭松口。

  张龙逃出于萌轩家的时候,感觉自己的小腿肚子韧带受伤,走路都走不利索了。但是他执着地按照既定的方案,又去了醉鬼赵辉家里。

  按理说,这个点儿,赵辉正是喝得烂醉不省人事的时候,抢劫动作可以进行得毫无阻碍。可没想到,这个醉鬼此时正喝到兴头上,甚至战斗力比清醒时还要强上几倍。

  酒精是先兴奋中枢神经,再抑制中枢神经,所以才造成了后期搏斗、张龙失利、被掀开面罩、丢弃凶器的一系列狼狈不堪的情况。当然,按照张龙的说法,若不是小腿受伤,也不会如此不堪。

  张龙被赵辉看到了长相,极为恐惧,准备当晚离开青乡市。可是,那个时候警察已经全部上街,开始密集排查犯罪嫌疑人,张龙一时半会儿也走不掉,只能藏匿于张希若的酒吧之中。不过第二天,张希若探来消息,说是警察抓了赵辉,这让张龙高枕无忧。他决定好好潇洒几天,等风头一过就逃离青乡。

  警察抓到张龙的时候,他刚刚从卖淫店里回来。

  警方根据张龙的交代,找到了他埋藏血衣的地方,加之牙痕的比对,本案的破获板上钉钉。

  “你看到小女孩的牙齿松动,怎么就敢确定是咬人所致?”大宝问我。

  我笑了笑,说:“依据经验的直觉吧。而且,当时我要求专案组放人的主要依据,也正是如此。赵辉的人身检查照片显示,他全身并不存在咬伤。”

  “只可惜了那个刚烈的小女孩。”陈诗羽有些哽咽,“那么勇敢的一个女孩子,怎么就会有如此悲惨的结局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