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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(2 / 2)

  实验室里,摆放着好几台不同用途的文检仪:高分辨率的扫描仪、书写时间分析仪、印章检测仪……当然,最醒目的还是实验室中央台上摆放的那台45英寸的高清晰度液晶显示器。我们曾经在午休时间,把ps2接在这台超大的显示器上玩过实况足球,后来因为被师父抓了现行,才没敢再这样“公器私用”。

  此时,显示器上展示的,是那幅一直萦绕在我心里的画面。

  血字“清道夫”。

  “来啦?”吴老大翘着二郎腿,指着显示器说,“这照片照得不行啊,有点儿虚。”

  我鄙视地瞥了一眼林涛。

  陈诗羽插话说:“我这儿也有照片。”说完她把自己的相机接上了吴老大的电脑。

  吴老大眼睛一亮,说:“嗯,专业水平!这个清楚。”

  “那你看出什么端倪没有?”我急切地问道。

  吴老大拿起桌上的豆浆,吸了一口,慢悠悠地说:“这三个字,写得比较潦草。但是从字迹来看,是非常娟秀的。这可以提示写字的人应该具有不低的文化程度。”

  “等等,你用‘娟秀’这个词是什么意思?”我瞪大眼睛,“能不能判断写字的人的性别?”

  吴老大摇摇头:“通过文字来判断性别,这事儿我一直不太看好。虽然也有这方面的课题,但研究的都是写在纸上的字,因为下笔力度也是一个印证。写在墙上的字,拿来判断性别,大部分是不准的。这个案子,只能说明凶手有一定的文化程度。我还要提醒你们的是,从书写的姿态来看,这个人写这三个字的时候,很从容。”

  “从容?”我皱皱眉头,“说明凶手心理素质好?杀了人不慌?”

  “嗯,这是一个方面。”吴老大说,“还有一个方面,凶手不是弯着腰写的,也不是蹲在地上写的,也不是踮着脚够着写的。”

  “咦?”我眼睛一亮,“这个推断好,可以大致判断一下凶手的身高。”

  我拿出手机,翻了翻尸检结束后翻拍的尸检笔录和现场勘查笔录。

  “一般人以站立姿势平视书写,字体中央的位置的高度,大约是在鼻、唇之间。”吴老大补充道,“这三个字离地面多高?”

  “一米五。”

  “那大约要再加上二十厘米,就是凶手的大概身高。”吴老大说。

  大宝摸着下巴上的胡楂儿,说:“一米七,那得是个高个子的女人。”

  “女人?”我转头看着大宝,“你怎么知道是女人?”

  大宝摇摇头没说话。

  林涛说:“这种身高,如果是男人的话,矮了点儿,是女人的话,高了点儿。所以,这个推断貌似对目前还没有发现任何可能嫌疑人的我们来说,没多大用。”

  “其他呢?”我问,“其他方面还有没有什么推断?”

  吴老大说:“因为是用血迹写在墙壁上的,笔画交叉部分的血迹互相印染,不像写在纸上有纸面凹陷,所以无法从笔顺上判断出什么书写习惯。但是对于笔画的书写习惯,还是有点儿规律可循的。”

  “什么意思?”我感到很惊喜。

  吴老大笑着拍拍我的肩,说:“没什么意思。我觉得,如果你们可以拿到嫌疑人的书写材料,说不定具有比对价值。”

  这个消息,如果是在侦查后期,会是个很好的消息,因为文检鉴定可以给法庭提供直接证据。但是在侦查前期,就没有多大惊喜了。我们现在好比瞎猫满街游荡,得有多好的运气才能碰见个死耗子啊。现在的侦查毫无方向,更别说有什么嫌疑人了。而且,从吴老大的口气可以听出,即便是有了嫌疑人的字迹,也未必一定能比对认定同一。

  “我现在更关注的不是证据。”我说,“如果能给侦查提供一点儿方向就好了。”

  吴老大摇摇头,说:“这个人写字挺潦草的,我还没有发现什么非常显著的特征可以直接用来排查的。当然,每个人写字时都有自己的显著特征,只是现在我们掌握的信息太少了,就三个字。三个字!你们当我是神啊?”

  “大神级别的人物,就要做出一些大神级别的事情来嘛。”林涛说。

  吴老大说:“如果再发生一起连环案件,再拿这三个字来,说不准我就有什么发现了呢。”

  “拜托!拜托!”我差点儿没给吴老大跪下,“求您封上您的金口吧,阿弥陀佛!”

  “哪有那么邪门儿?!”吴老大一脸不屑,“要是我说两句就能有命案,那我才真是大神级的人物呢。”

  “哎,你还别说,老大。”林涛严肃地说,“这事儿可就是这么邪门儿,比如我们的秦大科长,每次一说闲啊、轻松啊、无聊啊,必有命案。这就叫作乌鸦嘴。”

  “哦?”吴老大笑得前仰后合,“那我倒要看看我是不是乌鸦嘴:有命案!有命案!”

  “不和你们玩了,你们这是玩火。”我瞪了他们俩一眼,说,“我们五个人昨晚一晚上没睡,破了个案子。现在瞌睡虫来找我们麻烦了,我们要回去睡觉。”

  “哈哈哈哈。如果我也是乌鸦嘴,那你们岂不是又睡不成了?”吴老大还在自娱自乐。

  “丁零丁零……”

  随着我手机铃声的响起,所有人都收起了笑容。

  “不是吧?!”吴老大瞪大了眼睛。

  “还行不?”师父说话总是这么简洁。但是我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,就知道我再次中了乌鸦嘴的招儿。

  “呃……行。”我迟疑了一下,说。

  即使警力严重不足,省厅法医科、痕迹检验科也会勉强凑出两套人马,防止同时发案时应付不过来。如果我回家睡觉的话,另一组肖法医和方法医也可以立即赶赴现场。但在接到电话后的短暂的三秒钟里,我的脑海里展开了激烈的思想斗争。最后,破案的诱惑还是压过了睡觉的诱惑,于是一口应承了下来。

  师父说:“程城市发生一起枪案,你们现在出发,两小时内赶到现场。”

  “枪案?”我说,“人死了没有?”

  “废话。”师父挂断了电话。

  虽然被师父挂了电话,但是我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说的是废话。人体本身就很奇怪。有时候,看起来很轻的伤会要了小命;看起来很重的伤,反而还能活下来。我在老家实习的时候,就碰见过一个这样的案例。

  那天我正在法医门诊当班,当时父亲身为分管刑侦的副局长,他给我打了个电话,说检察院正在办一个案子,枪伤,他已经联系好了,让我跟着去学习学习。

  我接完电话后蹦起老高,枪伤可真不多见,就连我们大学的法医老师也见得很少。当然,这得益于我国对枪支的有力管控。我当时想都没想就打了个车赶往市人民医院。当时打车的起步价是三块,法医门诊和医院的距离也就在起步价之内。下车的时候,我潇洒地掏出了一张五元的纸币给司机师傅,又潇洒地说了一句:“拿着,不用找了,别客气。”